别走了。

江染愣了下，什么？

他被人捏着手腕，不得已停下脚步。

就在此时，脖颈处忽然传来一阵刺痛。

旁边就是一间会议室，用来给学生组织会议和活动。

隔着距离，其实他什么也看不见，可里面的声音却是真实的，是男生低低的哭泣，让人听了就忍不住怜惜。

江染抿了下唇，下意识就要往前走。

透过门的缝隙，他看见了一对紧紧相拥的情侣。

准确的说，是他的男朋友和别人拥在了一起。

这个时候他才发现，其实许愿长得并不高，两个人抱在一起的时候，他的额头刚好抵在吴非莱的肩头。

许愿的眼睛红红的，完全没有篮球场上的那股劲了，不知道他说了什么，吴非莱最终叹了口气，吻了吻他的额头，然后扯开他的衣领，就着他的脖颈咬了下去。

江染愣在了原地，就连意识都跟着按下了暂停。

旁边的人就在这时走到他面前，挡住了他。

凌冽又温柔的味道透过他被迫张开的感官钻了进去，就好像忽然下了一场大雪，掩盖了眼前的种种不堪，只剩下淡淡的又柔和的味道。

但仔细想想，好像雪又没有味道，他抬起头，刚好看见顾辞新流利的颈部线条。

江染清醒了些。

他撞见自己的男朋友出轨了，而他男朋友最不喜欢的人却在帮忙遮挡。

这幅场景，真的有点滑稽了。

江染垂下眼帘，他不确定那边的人是否有看见他，可也在这个瞬间，那几个困扰他的事情忽然释怀了。

这段时间，他一直都行走在怀疑的深渊里。

吴非莱的闪躲，怔愣，以及行为言语，早就有迹可循，可他的教养告诉他，要学会信任恋人，包容对方。

但质疑和揣测却是本能，不断冲击着他去想象和勾勒，这样的自己，他一点也不喜欢。

可是就在刚刚，他真正看见了之后，这些石头反而落了下来，尘埃已落定，他的猜想都得到证实，他再也不用陷入那些奇怪的情绪里了。

解脱了，但并不好受。

不知道是谁先发现的，江染听见了吴非莱喊他的声音，可顾辞新立刻他太近，他的视线被遮挡的很紧，他什么也看不见。

走吗？顾辞新问。

江染微微睁大眼睛，什么？

他楞了下，反应过来，把手机放在一旁的平台上，...走吧。

好。顾辞新没再说什么，伸手拽住了他的手腕。

直到进了寝室，江染才轻轻的松了一口气，他把下午收了一半的东西装好，想要打电话给司机的时候却发现他的手机根本不在身边。

忽然就有点丧气。

他回过头，对上顾辞新的视线，能不能借我用下手机，我打个车。

不用。

嗯？

顾辞新看着他，从外套里拿出了车钥匙，我说，不用。

你想去哪？顾辞新拿起他收好的背包，我送你。

车开出去很长时间，两人都没有说话，良久，江染才问，你们，是不是早就知道了。

这种问题其实很尴尬，就在江染以为对方不会开口时，顾辞新忽然说：嗯，我闻到过信息素的味道，那次在画室里。

那你怎么？

他想说，那你怎么没有说，可转念一想，对方跟他并不熟，没理由来管他的事。

他不再有疑问，转而陷入沉默。

顾辞新却忽然开口叫了他的名字。

是？

前面路口红灯，车停了下来。

顾辞新回过头，对上他的视线，因为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有私心。

江染张了张嘴，不太明白他的意思。

如果我告诉你了，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，你会觉得我早有图谋，可是你问了，我就不能骗你。

他垂下眼睫，手指很轻的敲了敲方向盘，但是现在看来，我的隐瞒还是给你带来了伤害。

所以，真的很抱歉，对不起。

第9章 你就那么喜欢他么？

江染怔了下，心跳忽然变很快。

车里的人都没有再说话。

可能是环境太小，不够透风，因此身边人的一切都被无限放大，味道，呼吸，还有眼神。

或许百分之百的契合真的不只是一个冰冷的数字。

即使他们没有触碰，但感觉依旧把他们紧紧地拉在了一起，江染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温度和情感。

如果真是这样，那么顾辞新一定也能察觉他的紧张。

江染抿了下唇，刚想打破这份沉寂，绿灯亮了。

车继续往前走，他松了口气。

半晌他才道：不怪你。

出轨的人是吴非莱，就算真的要追责，也该是他或者吴非莱，和别人没有关系。

嗯。顾辞新恢复了一贯的表情，淡淡回应，但我还是要道歉。

滴滴答答的声音忽然落下，江染看向窗外，原来是下雨了。

他们这边的天气，没什么定性，没过了一会雨势渐小，细雨迷蒙，倒不像是这个季节的产物。

江染靠在座椅上看外面的风景，手机忽然响了起来。

顾辞新掏出手机，看了一眼。

接吗？

什么？江染愣了下，有点反应不过。

我问你，接吗？

等铃声响了一轮后才回答，江染才说，这是你的手机。

顾辞新视线往他那边移了一点，江染神色平静，看不出来什么，可顾辞新并没有忘记他们刚刚在玻璃平台上看见了什么。

他试着揣度对方的想法，可是却碰到了一片空白。

江染就在他身边，但他们之间是看不见的千山万重，他看不透那颗心。

有那么一个瞬间，他都要烦躁的开口问了。

你就，那么喜欢他吗？

带着质疑和不甘的话，无论在什么场合说出口，都是不礼貌的，更何况，现在江染的心情本来就不好。

牙齿咬着舌头，顾辞新没说话。

手机停下后没过几秒又响起来，吴非莱没有放弃，铃声就像一把利刃，把空气生生割成了两半。

这是你的手机。江染忽然开口，但可不可以不接。

顾辞新一顿。

他弯了下眼睛，可以。

半晌，他又道：跟我提要求，不用想那么久。

车子驶过路口，向右拐了弯。

等江染到家的时候，外面的天都黑了。

顾辞新停好车先下去，江染解开安全带，推开车门，顾辞新已经撑着伞在他这边等他了。

江染迅速收拾好表情，下了车，谢谢。

下雨了，我送你。顾辞新伸手就要接他手里的背包，江染皱了下眉，你的手？

一路上江染都没有注意到，直到现在才看见，顾辞新左手贴了块纱布，上面渗出来的血渍已经干透了。

没事。顾辞新语气平淡，好像没觉得疼，已经好了。

江染把背包背好，去处理下。

末了，他说，我来打伞。

别墅区的路灯定点就会亮起，细雨在灯光下形成自然的屏障，这个时间没什么人，整个园区都笼罩在静谧之下。

顾辞新忍不住垂眸去看身边的人。

江染撑着雨伞走在他的身边，因为离得近，所以能很清楚的闻到对方身上的香味。

沐浴露，以及一点点的玫瑰味。

两个人都没有说话，耳边只有脚步落地的声音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，有人放轻了步调，最后只剩下衣服布料相互摩挲。

雨势不大，但两个人公用一把伞，还是或多或少会淋湿。

稍等一下，我给你拿衣服。

哪怕是夏季，穿着湿衣服也会让人很难受，更不用说是现在。

他父母这段时间在国外巡演，并不在家，但各处都打扫的很干净，应该是阿姨来过了。

江染上了楼，从衣柜里翻出了一件略宽松的毛衣，等下楼的时候，顾辞新正乖乖的站在玄关处。

怎么不进来？江染把衣服递给他。

怕把你家弄脏。

没事。想起请对方进来的目的，江染忙拿出了医药箱。

等他去看的时候，顾辞新已经换好衣服了。

他身材很好，宽肩腰窄，骨架比江染大一些，宽松的衣服被他穿的正好。

过来坐吧。江染移开视线，腾了位置，拧开碘伏瓶盖。

等纱布拆开，江染忍不住问，怎么弄得？

美工刀。答得言简意赅。

江染点点头，他最初学美术的时候，也不小心用美工刀伤过手，但是都没有这个深。

顾辞新对痛觉不太敏感，也可能是后来遇到的疼痛都不及小时候那场，所以碘伏擦在手上的时候，他只是很轻微的抖了下。

抱歉，弄疼你了吗江染抬起头，我再轻一点。

他想了想，又道：你忍一忍。

他低下头，小心翼翼帮顾辞新处理伤口。

大概是在家的原因，江染给人的感觉不再那么清冷了，灯光打在细白皮肤上，柔和的让人晃眼。

精致的锁骨上方就是腺体。

顾辞新的视线擦了过去。

怎么了？江染敏感抬头。

Omega对alpha的视线通常都敏锐，更不用说契合度之间高的。

以前上生理卫生课的时候，老师曾经说过，契合度如果真的高达一定程度，相吸引的就不仅仅是身体了，甚至还有双方的灵魂和情感。

没事。

江染刚要点头，身体忽然像过了电一般。

他睁了睁眼，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。

信息素是ao之间最显著的存在，强大到存在于人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中，而安抚活引.诱一个a或者o，往往简单单纯的信息素就可以，而在血液之中，信息素不仅浓度高，味道更是重。

血耳根一下就烧起来，江染撇开头，声音发颤，抱歉...

你...自己行吗？

他没等顾辞新回答，直接起身离开了客厅。

顾辞新对他的吸引太大了，单单只是闻到对方的味道，他就按捺不住想要靠近，血液流过全身，带着滚烫的温度，就连骨骼之中，都有着让他难以抵抗的力量。

江染冲了好几遍冷水才稍稍冷静，他没有发.情，但避免意外，他还是给自己打了抑制剂，又朝自己喷了小半瓶阻隔剂。

等他再下楼的时候，客厅的落地窗开着，顾辞新正站在那里看雨。

听到脚步声，顾辞新才回过头，我要走了。

嗯，今天谢谢你。

江染没有说太多，甚至没有走太近。

偌大的客厅恢复了宁静。

江染坐在沙发上，给自己倒了一杯姜茶，这时他才意识到，他煮了两人份的。

其实他也不是要拒绝交流，只是顾辞新太特殊，他们两个有着这个世界上最稀缺的完美契合，一点点的波动都会影响到对方，在某种程度上来说，人虽然有理智，但也难免会被生理占得上方。

喝完姜茶，江染收拾茶具，他看着桌上的医药箱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。

他们是百分之百的契合，如果说，他对顾辞新的信息素没有一点抵抗能力，那他分化那天，顾辞新究竟是怎么扛过他的信息素的呢？

视线落在了垃圾桶里的染血绷带上。

江染簌然睁大了眼睛。

他放下茶具，快步追了出去，外面的雨早就停了，路上没一个人影，只剩下寂静的两排路灯。

氤氲潮湿的空气卷着土壤的味道，江染裹了衣服回去，姜茶还温着。

沙发的扶手上，放着顾辞新的针织外套。

换掉的衣服都不见了，这件干净的外套留在了这。

-

顾辞新没直接回学校，他坐在车里翻手机。

大一的时候他跟吴非莱加过好友，但从来没有聊过天，但这会，两人的对话框已经被占满了。

他没什么心思看，随便看了两眼，直接清空。

想起江染刚刚身上的味道，他点开了网页。

生理卫生课是初中时代的基础课程，所有的孩子都会学到，但是课本知识浅薄，他们了解的也只是一部分。

浏览的过程中，手机响了几次，他没有在意，直接拒接。

但对方依旧锲而不舍。

这样看东西也看不下去，顾辞新皱着眉，接了。

爸爸！你去哪了？怎么给你打了这么多电话都不接！！陆行舟声音很喘，应该是刚跑过。

顾辞新这才看了眼手机，没听见。

哦！陆行舟咂咂嘴，我在你寝室门口呢！话说你寝室也太远了，除了离美术学院近一点，我们的大计算机系根本就讨不到好处嘛！当初辅修的时候也没要求换寝室啊，你怎么就换到这了。

单人宿舍，方便。顾辞新放下手机，有事？

陆行舟深深的呼了一口气，当然！你快开门！我要跟你说江大美人！

顾辞新挑了下眉，我不在。

不在？那你这会在哪呢？我靠，你跟我说实话，你今天是不是在现场？！他满嘴八卦，今天是不是超大型捉奸现场。

顾辞新眸色暗了分，你管这么多干什么？

我为什么不管啊！陆行舟说，你不知道，吴非莱都杀到我们老巢啦！吵着说你把他老婆带走了，我靠！这刺激的，你是不是把人带走了？带哪去了？江大美人在寝室吗？还是被你藏起来了？

我当时都惊了！我你们三个随便一个人闹出点事，都是新闻，现在可好，三个人都在场，还是这么牛逼的画面，学校贴吧怕是要炸锅。